「你來了。」Sherlock靠在蒼白的牆壁上,微仰起頭,盯視著天花板,彷彿上頭有他最鍾愛的謎題。
「你在椅子上留下了訊息不是嗎?」輕柔地回答,Mycroft站在離胞弟兩步遠的距離,注視著他。
「Lestrade什麼都不知道,包含你的虛情假意。」如果不是話語裡用的詞句超過它所聽起來的感情程度,Mycroft幾乎要以為Sherlock就像他一直以來所表現的那樣漠不關心。
只是幾乎,只是以為。
「我對他的傷勢,就像對你的一樣關心。」公務員沉穩地回答,絲毫不受胞弟幼稚挑釁的影響。
「每天三十分鐘,持續一個月,我親愛的哥哥,你哪來的時間?你特地的費心安排簡直矯情。」
「我對他,就像對你一樣關心。」Mycroft微微揉著眉心。
關於諮詢偵探使用的苛薄語句,他並沒有為自己的意圖進行辯駁的打算。
「你關心他,是因為他救了我,而你期望還有下一次。」Sherlock並沒有真的那麼不了解人的心態轉折,對他哥哥那些細緻的小心思,他至少能夠摸透一二。
公務員抿緊了唇瓣。
「確實如此,Sherlock,確實如此。」但,那只是一開始。
那一刻,沒有反駁的Mycroft出乎諮詢偵探的預料,Sherlock更加仔細地觀察他哥哥疲憊的臉容。
他們之間的相處並不總是充滿吵雜的音樂或針鋒相對的不留情面,許多時候,彼此之間橫亙的,只有沉默。
Holmes兄弟更善於用沉默進行交談。
「你真的喜歡他,至少現在是。」最終,Sherlock做出了推斷,縱然他並不很理解這樣的情感所代表的涵義,但他已經得到了他預期的資訊。
「Lestrade是個好人,Mycorft。」他轉過身,與公務員面對面。
「而,我們不是。」
「我知道,Sherlock。這就是為什麼我真的喜歡他。」彷彿直到這一刻,他們才終於達成了一種共識。Mycroft微微地揚起唇角的弧度,彎成了一點釋然,即使那幾乎輕淺得不易察覺。
他的弟弟向他確認舉動的這個事實,就足以說明了他確實關心。
然後,他們同時聽到了轉角的腳步聲,一步一步踏地堅定而緩慢。那個以一定頻率發生的聲響如此熟悉,他們都知道,那人對於預定的目標總是毫不遲疑地前進。
直到飲水機發出了聲響,諮詢偵探才以某種奇異而憤然的語調陡然打破Holmes兄弟之間沉靜的氛圍。
「你什麼都沒有告訴他。」諮詢偵探傲然宣告。
※
Lestrade直到很久以後才發現不對勁,而那還是在與棕髮軍醫聊過之後。
「Mycroft,你還記得當年我受傷住院的時候,你和Sherlock在走廊的那場談話嗎?」
「當然,Greg,當然。」公務員摺起了泰晤士報,抬起冰藍色瞳眸瞅著他。
「為什麼電擊的時候,你能夠握著我的手?」
公務員終於在那一刻揚起了心滿意足的笑容。
「Greg,那是Sherlock留給你的線索,但你當年沒有發現。」
「什麼?」
Mycroft站起身,攬過了Lestrade,輕聲低語。「那是故意的。」
銀髮探長困惑地皺著眉心,努力思考公務員話裡透露出的訊息。
「你是說、你是說──你們早就知道我在聽?從什麼時候開始?」Lestrade是真切地嚇了一跳,特別是在經過了這麼久以後,他才發覺他當初或許一直都弄錯了。
「從你走出病房,走到茶水間,Sherlock算準了時機開口。他想讓你知道,我一直都在追求你。」Mycroft將臉容埋進對方的頸窩,呼息著對方令人喜愛的清甜氣息,語音模模糊糊地傳出,我做得那麼明顯,你卻像是沒發現。
「什麼?等等,Mycroft,所以整串對話都是設計過的嗎?」Lestrade有些暈頭轉向,他不知道他所憑著自我意志做的決定原來一直都受到了操弄。
「Greg,Sherlock想幫忙,卻又不想讓我太好過,於是他埋了不合理的小伏筆想要提醒你,我們都知道你在聽,但你並沒有察覺。」
「那、那、那什麼是真的?」Leatrade混亂了,然而他確實記得Mycroft的聲音。在他昏迷之時,那是他唯一的引領。
「叫你的名字,啊,還有威脅主治醫師。」Mycroft彷彿事到如今才想起來當初有多麼的事急從權,他悠然地微笑。
「你們、你──真是,混帳的Holmes兄弟啊。」Lestrade失笑出聲,然後他才發現,原來他不介意被這樣設計。
竟然是這樣,他在公務員的親吻裡模糊低語。
而你知道我終究不會介意。
是的,Greg。
那就是為什麼,我如此愛你。
《病房之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