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長剎車聲在耳膜上刮出一道深痕,官員在那一刻無預警撞上了車窗,邁可羅夫特瞬間頭暈眼花,彈出的安全氣囊與有些變形的車廂讓他的呼吸道被猛烈壓迫,而這並不是最糟糕的一件事。
方才那一下必定撞擊到油箱,再不離開轎車,很快他就得葬身火海。
後座的車門被誰用力扳開,官員的身體被屬下硬拖出車外,他記得自己被送上擔架,眸裡映著漫天火光。
◎
「否決義大利部長會議主席(義大利總理)所提的線外交易,將安卓拉斯的資料歸檔。另外,東歐那邊該收網了。」邁可羅夫特思路清晰地一連交待了三件事。
官員才剛恢復意識,便迅速的將昏迷期間所延宕的公事處理完畢,邁可羅夫特稍稍動了動頸關節,幸好那場意外的車禍並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
「安西雅,安排回國之後和首相會面的日期,」官員停頓了一會,指節在病床上臨時架設的小木桌上輕聲敲擊,半晌,官員的臉容出現罕見的遲疑,他突兀地問道,「我遺忘了什麼嗎?」記憶裡似乎隱隱約約地有塊空白,與首相會面之後的時間似乎還有一個活動。
「您指的是公事或私事?」長髮的美艷秘書低手用大姆指鍵入上司的日程紀錄,確認官員的排程。
「公事,」官員的停頓摻著玩味,「或者私事。」他有什麼私事大到需要特意列出排程?與夏洛克有關?
「就您目前的會議紀錄與私人預約而言,您並無遺漏。」長髮秘書恭敬地回答,通常官員要求自己確認空白的行程,都是為了空出與某位警官相處的時間。而這樣的事並不會被列入排程之中,但是他們心知肚明。
「那麼會面之後,就回辦公室吧。還需要處理那些來自塞爾維亞的小麻煩。」官員在心底思慮著是該關切一下潛伏進東歐的諮詢偵探。
即使長髮秘書按鍵的姆指曾有稍微的停頓,她也很快地便掩飾過去,官員改變作風並不屬於她能置喙的範疇。
主治醫生曾說過,意外發生時曾撞擊到患者的腦袋。大腦是人體裡最不可思議的一項器官,至今仍沒有多少科學根據能夠解釋大腦的運作,「總而言之,這樣的撞擊多少會損傷到腦部,嚴重者,更有失憶的可能。」
留者兩撇八字鬍的里卡索利醫生肅穆的臉容還在安西雅的腦海裡揮之不去,然而當官員轉醒後,神色平緩地交代她代辦事項時,她原以為醫生委實多慮。
無論如何,她的立場並不容許她打破規矩,對上司的私生活指手畫腳。
邁可羅夫特的行程很匆忙,回國後不久,便因為東歐那裡的消息心神不寧。他花了一點時間學習塞爾維亞的口音,靠著一點人脈打入了當地的幫派,將那不省心的胞弟救了出來,順道將倫敦陷入的麻煩扔給他。
官員曾經在公事之間得空喘息,打算作些什麼,心緒卻猛然陷入了一陣空茫。他隱隱查覺自己似乎丟失了一些什麼,但反覆確認過公事與胞弟攪和的事項,他仍然記憶猶新。
官員在住所的浴間端詳著擺在漱口杯裡的靛藍色牙刷,卻沒有印象這該是誰的。
他對自己不能掌握全部的記憶感到煩躁,而諮詢偵探卻在此刻和他玩起無聊的遊戲。
「如果你都覺得世人愚笨,對我而言,世人都全是金魚。」
「我不確定,在我離開的這兩年,你沒為自己找到什麼特別的──用你的話說──金魚?」
煞那之間浮上腦海的臉孔模糊不清,一頭銀髮悄然失色,邁可羅夫特皺起了眉,「我並非孤獨。」
「何以見得?」諮詢偵探的語氣彷彿接近全知──你如何得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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