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croft坐在長形木桌後,十指交叉收攏抵在唇邊。
回想起數月前自己擬定出合該萬無一失的計劃,卻算漏了對方的狗急跳牆。
回想起數月前自己擬定出合該萬無一失的計劃,卻算漏了對方的狗急跳牆。
Mycroft坐在長形木桌後,十指交叉收攏抵在唇邊。
回想起數月前自己擬定出合該萬無一失的計劃,卻算漏了對方的狗急跳牆。
「Sir,Doctor Walt在六號線上。」
『接過來。』Mycroft簽完了最後一劃,放下筆,按下了通話鍵。
「Mr. Holmes,關於您兩周之前送來的錄音檔,分析結果已經出爐了。如您所料,受測者應已患上帕金森氏症[1],建議對方盡速前往綜合醫院做全面性的檢查。」
「好的,Doctor Walt,非常感謝您的協助。關於貴實驗室的研究經費已新增一項項目,期望您的團隊能針對這項測試做更加精密的研究。」
「哪裡,能夠及早發現及早治療才是我們做研究的目的,謝謝您的慷慨補助。」
掛上了電話,政治家用指尖敲擊著辦公桌。對於這項有力的資訊該怎麼運用已想好十條對策,接下來只要確保對方能夠在他自己的職位上扮演應該要有的角色後,就可以鞠躬謝幕了。
這個關鍵被鋪陳成計畫上一個小環節,Mycroft直到被對方請到客廳等待,抬眼觸及牆上那個樸素的掛鐘時,才發現對方已然察覺自己打算扳倒他的意圖。雖然那個政客還不清楚Mycroft用的是什麼手段,然而,毫無疑問地,有人通風報信走漏風聲──有人背叛了Mycroft。
對方選的時間點非常巧妙,就選在他變化期的前兩天──他在兩天後不見客已是慣例,然而狡猾的政客抬出首相夫人的名目,打著與他商討小型的生日歡慶會的名義,暗懷鬼胎。
直到很多年以後,Mycroft才知道讓自己中招的對手會將自己的弟弟逼迫到如此兇險的地步,但這時後,他還不知道狡猾的政客早已與倫敦最黑暗的首領打過交道。
他吃虧在輕敵,當他脫身之際,變化期提前來臨。而這次,身旁沒有任何一個可以信任的下屬,他必須自己找個地方熬過去。
一切的意外,讓他在撞上探長的案件之後成為一種定數。
Lestrade當然不明瞭,他已經對那雙澄澈透明的眼太過熟悉,在他以另一種形態陪伴在對方身邊長達一個月之久的時光裡,他已足夠了解這個男人的各種生活習慣與真誠性情。
原先只是為了不暴露身分的事急從權,他以某種特有的親暱態度去打消這個男人的戒備,他並沒有想過這一次他會因為受傷的精神狀況不佳而被困在那種形態那麼長久的時間,計劃借住兩三日的短期住所被迫延長到下一個變化的周期,而這段時間裡,他也同時一點一點建構了對Greg Lestrade的認識──除了初見那般的不畏不懼,那個男人身上的優點與個性都讓他耳目一新,比起書面報告與監視錄影的形象更加鮮明,Lestrade旺盛的生命力在自己的眼中躍動出燦爛的光影。
為了適應突發的狀況,所有的計劃都必須被重新擬定,他將自己蟄伏在小小的住所裡,儲備回復的精力,他收看報紙是為了掌握隱然變化的詭譎政事,閒暇之餘只看那一眼就能得知兇手的簡易案情也只是他舉手之勞的行徑罷了──天可憐見,那段期間他的確悶的發慌。
每天唯一值得期待的,就是坐在玄關口等待男人下班的時刻,推理出對方一天發生的經歷。
以為和這個人的連結就只是這樣而已。
原先他本就不會和誰有過多牽扯,但是那一個月的生活他被迫看進了這個人,也看盡了這個人──Lestrade對他的案件抱有的同理心總讓他在夜晚灌上一打的海尼根後,蜷縮在沙發邊陷入無際無邊的夢,他以為自己早就沒有名為缺點的關心,但那不過是因為他已經許久沒有真切接觸到極端陷入情緒的對象,那個強打起精神的男人從沒有開口說出整個完整的案情,但憑幾句低嘆他就能了解整個經過。
沒有察覺的期間,他已經走入了那個男人的內心,了解他的掙扎他的堅毅,了解他對待受害者的同理心,了解他如何坦誠自己。
Mycroft不只一次夢到那個夜晚,在空曠的公園裡,他憑本性撲倒那個男人的時候,那雙棕色瞳眸裡映著漫天星光,在夜裡閃閃發亮。
他不只一次夢見那個夜晚,夢見Lestrade認真地向他傾訴。
『我們是為了想要的世界而奮鬥?是為了存在的世界而奮鬥?還是為了即將要改變的世界而奮鬥呢?』
探長像在問他,也像在問他自己。
那個問題就這樣飄入了心裡,總在不合時宜的時候跳出腦海,一遍一遍地審視他所下的每一個決定。
有時候,伴隨問題而來的是記憶中紐奧良那面引人注目的牆[2]。他不是哲學家,但他喜愛思考,與過往的哲人答辯能夠幫助他更加了解存在本身的意義。那面牆並沒有那麼深的涵義,路過的每個人都可以拿起粉筆去填空,但它的確讓人在經過時停下腳步,進而思考一些與自己切身相關、卻尚未認真思考的問題。
那其實只是一句話。
Before I die, I want to_______
就這樣一句話,填滿了廢棄建築物經過黑板漆重新粉刷後的整面牆壁。
他當時就站在那面牆前,咀嚼著自喉間幾乎噴薄而出情感。那句話是死前的願望,卻也可以是將來的夢想,他現在仍然記得,他看著牆時腦海浮現他第一次進入軍情五處的場景──直屬長官要求他摒棄私欲與個人情感,將畢生才華奉獻給國家。
他還記得,他的視線穿透過眼前的長官,焦點在那件毫無擺動的冷肅大衣背後那永無止盡的長廊中飄移,飄過雄偉壯麗的Holmes大莊園、飄過父親在雨幕之中那冷然哀戚的墓碑、飄過年幼的弟弟倔強揮開自己的小胖手、飄過了十二歲那年──也是最後一年──從父親手裡接過的生日禮物。
「是,先生。」他聽見自己淡然自若的語調在灰白背景裡悠悠響起。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再過幾年他會坐上直屬長官的位子,他還不知道他會在一面牆前反思自己的前半生,感受到心靈荒漠的蒼涼。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再過幾年他會無意間受到襲擊,讓自己有了不同於常人的變化;他也不會知道再過幾年,他會順手救了一位警官,自己卻被迫困在那個形體裡一個月。
他更不會知道,那一個月改變了他的人生,他將永遠翻覆在那雙疲憊溫和的靈魂裡。
Lestrade確實引起了他的興趣與注意,而他真的想要去了解那個男人的其他面向。
回復型態之後,他幾次藉故到蘇格蘭場和他交談,陪他去看球賽,帶他去見Peter,就連Sherlock都看出自己有意的接近。他並沒有真的刻意打算什麼,但他看見了那個男人的另外一面──不在家裡顯露的那一面。
Lestrade正直,對工作盡心,自發照顧諮詢偵探不遺餘力;他也熱血,會向青少年一樣不顧形象地為支持的球隊吶喊打氣;他善於解別人心裡的結,提出對方當局者迷的見解;他看透了每個人靈魂的需要,也看清自己迷惘的所在。
這都大大超乎他的意料之外,因為在他的記憶裡,只有對著虛無乾杯的刑警,只有縱容寵物的飼主,只有工作超時滿臉疲累的Lestrade。
這個男人在他眼前展現了各種不同面向的自己,他的心靈坦誠無垢,他的胸懷坦蕩浩瀚,他有明確實在的目標,並且知道該如何實現。
他想起Lestrade低聲問自己的那個夜晚,而當幾度看見對方的行事作風之後,他相信Lestrade已有了自己的答案。
『我們奮鬥,是為了將存在的世界轉變成想要的世界。』
他不得不對自己承認,他喜歡這個答案;他也不得不承認,那個男人一次又一次帶給他驚異──而那些驚異讓他著迷。
他想,或許在他走入那個男人的內心時,也讓他走入了自己的心──更或許,當那個男人在初見的第一時間識破他的意圖時,他就已經上了心。
噹──熟悉鍾響隨著手機震動而來,Mycroft滑開簡訊,入目消息讓右手顫了一瞬,手機垂直落上,在繁複織樣的厚地毯上滾動。
『Lestrade重傷,速來。 SH』
To be continuied──
註釋:
[1] 英國牛津大學等機構研究人員Max Little於2010年在《界面》上報告說,他們研發出通過分析帕金森氏症患者語音變化評估其病情的技術,準確度高達99%的帕金森症的檢驗方法,這個測試只需要一次30秒的錄音。此處為了劇情所需,因此提前了發現的年代。
[2]藝術家Candy Chang,在街角安裝了這塊巨型黑板,以“在我死之前,我想要____”為題,向每個路人的心靈提出疑問,慢慢地,形形色色的答案遍布於黑板中。
回想起數月前自己擬定出合該萬無一失的計劃,卻算漏了對方的狗急跳牆。
「Sir,Doctor Walt在六號線上。」
『接過來。』Mycroft簽完了最後一劃,放下筆,按下了通話鍵。
「Mr. Holmes,關於您兩周之前送來的錄音檔,分析結果已經出爐了。如您所料,受測者應已患上帕金森氏症[1],建議對方盡速前往綜合醫院做全面性的檢查。」
「好的,Doctor Walt,非常感謝您的協助。關於貴實驗室的研究經費已新增一項項目,期望您的團隊能針對這項測試做更加精密的研究。」
「哪裡,能夠及早發現及早治療才是我們做研究的目的,謝謝您的慷慨補助。」
掛上了電話,政治家用指尖敲擊著辦公桌。對於這項有力的資訊該怎麼運用已想好十條對策,接下來只要確保對方能夠在他自己的職位上扮演應該要有的角色後,就可以鞠躬謝幕了。
這個關鍵被鋪陳成計畫上一個小環節,Mycroft直到被對方請到客廳等待,抬眼觸及牆上那個樸素的掛鐘時,才發現對方已然察覺自己打算扳倒他的意圖。雖然那個政客還不清楚Mycroft用的是什麼手段,然而,毫無疑問地,有人通風報信走漏風聲──有人背叛了Mycroft。
對方選的時間點非常巧妙,就選在他變化期的前兩天──他在兩天後不見客已是慣例,然而狡猾的政客抬出首相夫人的名目,打著與他商討小型的生日歡慶會的名義,暗懷鬼胎。
直到很多年以後,Mycroft才知道讓自己中招的對手會將自己的弟弟逼迫到如此兇險的地步,但這時後,他還不知道狡猾的政客早已與倫敦最黑暗的首領打過交道。
他吃虧在輕敵,當他脫身之際,變化期提前來臨。而這次,身旁沒有任何一個可以信任的下屬,他必須自己找個地方熬過去。
一切的意外,讓他在撞上探長的案件之後成為一種定數。
Lestrade當然不明瞭,他已經對那雙澄澈透明的眼太過熟悉,在他以另一種形態陪伴在對方身邊長達一個月之久的時光裡,他已足夠了解這個男人的各種生活習慣與真誠性情。
原先只是為了不暴露身分的事急從權,他以某種特有的親暱態度去打消這個男人的戒備,他並沒有想過這一次他會因為受傷的精神狀況不佳而被困在那種形態那麼長久的時間,計劃借住兩三日的短期住所被迫延長到下一個變化的周期,而這段時間裡,他也同時一點一點建構了對Greg Lestrade的認識──除了初見那般的不畏不懼,那個男人身上的優點與個性都讓他耳目一新,比起書面報告與監視錄影的形象更加鮮明,Lestrade旺盛的生命力在自己的眼中躍動出燦爛的光影。
為了適應突發的狀況,所有的計劃都必須被重新擬定,他將自己蟄伏在小小的住所裡,儲備回復的精力,他收看報紙是為了掌握隱然變化的詭譎政事,閒暇之餘只看那一眼就能得知兇手的簡易案情也只是他舉手之勞的行徑罷了──天可憐見,那段期間他的確悶的發慌。
每天唯一值得期待的,就是坐在玄關口等待男人下班的時刻,推理出對方一天發生的經歷。
以為和這個人的連結就只是這樣而已。
原先他本就不會和誰有過多牽扯,但是那一個月的生活他被迫看進了這個人,也看盡了這個人──Lestrade對他的案件抱有的同理心總讓他在夜晚灌上一打的海尼根後,蜷縮在沙發邊陷入無際無邊的夢,他以為自己早就沒有名為缺點的關心,但那不過是因為他已經許久沒有真切接觸到極端陷入情緒的對象,那個強打起精神的男人從沒有開口說出整個完整的案情,但憑幾句低嘆他就能了解整個經過。
沒有察覺的期間,他已經走入了那個男人的內心,了解他的掙扎他的堅毅,了解他對待受害者的同理心,了解他如何坦誠自己。
Mycroft不只一次夢到那個夜晚,在空曠的公園裡,他憑本性撲倒那個男人的時候,那雙棕色瞳眸裡映著漫天星光,在夜裡閃閃發亮。
他不只一次夢見那個夜晚,夢見Lestrade認真地向他傾訴。
『我們是為了想要的世界而奮鬥?是為了存在的世界而奮鬥?還是為了即將要改變的世界而奮鬥呢?』
探長像在問他,也像在問他自己。
那個問題就這樣飄入了心裡,總在不合時宜的時候跳出腦海,一遍一遍地審視他所下的每一個決定。
有時候,伴隨問題而來的是記憶中紐奧良那面引人注目的牆[2]。他不是哲學家,但他喜愛思考,與過往的哲人答辯能夠幫助他更加了解存在本身的意義。那面牆並沒有那麼深的涵義,路過的每個人都可以拿起粉筆去填空,但它的確讓人在經過時停下腳步,進而思考一些與自己切身相關、卻尚未認真思考的問題。
那其實只是一句話。
Before I die, I want to_______
就這樣一句話,填滿了廢棄建築物經過黑板漆重新粉刷後的整面牆壁。
他當時就站在那面牆前,咀嚼著自喉間幾乎噴薄而出情感。那句話是死前的願望,卻也可以是將來的夢想,他現在仍然記得,他看著牆時腦海浮現他第一次進入軍情五處的場景──直屬長官要求他摒棄私欲與個人情感,將畢生才華奉獻給國家。
他還記得,他的視線穿透過眼前的長官,焦點在那件毫無擺動的冷肅大衣背後那永無止盡的長廊中飄移,飄過雄偉壯麗的Holmes大莊園、飄過父親在雨幕之中那冷然哀戚的墓碑、飄過年幼的弟弟倔強揮開自己的小胖手、飄過了十二歲那年──也是最後一年──從父親手裡接過的生日禮物。
「是,先生。」他聽見自己淡然自若的語調在灰白背景裡悠悠響起。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再過幾年他會坐上直屬長官的位子,他還不知道他會在一面牆前反思自己的前半生,感受到心靈荒漠的蒼涼。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再過幾年他會無意間受到襲擊,讓自己有了不同於常人的變化;他也不會知道再過幾年,他會順手救了一位警官,自己卻被迫困在那個形體裡一個月。
他更不會知道,那一個月改變了他的人生,他將永遠翻覆在那雙疲憊溫和的靈魂裡。
Lestrade確實引起了他的興趣與注意,而他真的想要去了解那個男人的其他面向。
回復型態之後,他幾次藉故到蘇格蘭場和他交談,陪他去看球賽,帶他去見Peter,就連Sherlock都看出自己有意的接近。他並沒有真的刻意打算什麼,但他看見了那個男人的另外一面──不在家裡顯露的那一面。
Lestrade正直,對工作盡心,自發照顧諮詢偵探不遺餘力;他也熱血,會向青少年一樣不顧形象地為支持的球隊吶喊打氣;他善於解別人心裡的結,提出對方當局者迷的見解;他看透了每個人靈魂的需要,也看清自己迷惘的所在。
這都大大超乎他的意料之外,因為在他的記憶裡,只有對著虛無乾杯的刑警,只有縱容寵物的飼主,只有工作超時滿臉疲累的Lestrade。
這個男人在他眼前展現了各種不同面向的自己,他的心靈坦誠無垢,他的胸懷坦蕩浩瀚,他有明確實在的目標,並且知道該如何實現。
他想起Lestrade低聲問自己的那個夜晚,而當幾度看見對方的行事作風之後,他相信Lestrade已有了自己的答案。
『我們奮鬥,是為了將存在的世界轉變成想要的世界。』
他不得不對自己承認,他喜歡這個答案;他也不得不承認,那個男人一次又一次帶給他驚異──而那些驚異讓他著迷。
他想,或許在他走入那個男人的內心時,也讓他走入了自己的心──更或許,當那個男人在初見的第一時間識破他的意圖時,他就已經上了心。
噹──熟悉鍾響隨著手機震動而來,Mycroft滑開簡訊,入目消息讓右手顫了一瞬,手機垂直落上,在繁複織樣的厚地毯上滾動。
『Lestrade重傷,速來。 SH』
To be continuied──
註釋:
[1] 英國牛津大學等機構研究人員Max Little於2010年在《界面》上報告說,他們研發出通過分析帕金森氏症患者語音變化評估其病情的技術,準確度高達99%的帕金森症的檢驗方法,這個測試只需要一次30秒的錄音。此處為了劇情所需,因此提前了發現的年代。
[2]藝術家Candy Chang,在街角安裝了這塊巨型黑板,以“在我死之前,我想要____”為題,向每個路人的心靈提出疑問,慢慢地,形形色色的答案遍布於黑板中。